6

　　如果没有遇到襄铃，方兰生真的不知道注意到陵越和百里屠苏之间的不得不说的事。也该着屠苏倒霉。

　　那天方兰生用过早饭去镇上闲逛，远远的就瞧见小狐狸襄铃坐在河边的石栏杆上抺眼泪。兰生打襄铃主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正找不到缘由献殷勤呢，这正好给他碰上。于是兰生就过去，问：“小铃铛，你这怎么了？哭的如此伤心？”

　　襄铃眼泪都没擦的抬头看过去，看到兰生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还是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忽得全落下来，顺便还抱着兰生哭的昏天暗地。

　　"兰生哥哥，襄铃可能以后都看不到你了。"

　　听到这话，方兰生急了，忙问：“怎么以后就见不着了？”

　　“襄铃，襄铃快要成狐狸围巾了。”

　　“这哪跟哪啊。”方兰生完全模糊了。

　　襄铃擦擦眼睛，慢慢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下，着重说了今天早上，她在药庐看着红着眼睛的屠苏的样子。要不她变成狐狸跑的快，估计已经成了狐狸围巾了。

　　“百里屠书他反了他，敢在琴川我家地盘造次？”方兰生拉住襄铃的手说：“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小铃铛你就由我罩着了。”

　　襄铃无声的抽回手，继续抺眼泪：“没用的，遇着陵越大师兄的事，屠苏哥哥就那么的。。。那么的。。。不理智。”

　　好吧，迟钝如方兰生，他也听出了这句话的深沉意思。

　　“我哥和屠苏之间有什么？”

　　襄铃摇摇头，天墉城她没去过，此间两人发生了什么，她表示不清楚。

　　既然襄铃不清楚，那就找个清楚的人问问吧。

　　方兰生直接找到了茶小乖。

　　这几天琴川的天气有点闷热，正午末到，这热气已经把琴川裹的严实，茶小乖坐在茶桌边，敞着衣裳，拿着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看着方兰生过来，忙不迭的起来打招呼。

　　“方少爷，几日不见，可好啊。”

　　方兰生也不客气，直接说：“有什么天墉的消息，说来听听。”或许是路走的急了，方兰生觉得口渴，顺手倒了桌上壶里的茶水来喝，只是壶里的水是昨日陈茶，苦涩无比，喝的兰生直接扔了杯子。

　　茶小乖招呼伙计来了壶上好的毛尖，给方大少爷倒了一杯才说：“我说方大少，你急什么？有点事就得慢慢来。”

　　方兰生喝着新茶过过口，说：“肯定是急事，你把知道的跟我说好了，喜钱肯定不会少。”

　　茶小乖心里的算盘拍拍一算，急件得加价，满意的笑了笑，才慢慢把天墉城的事一一道来。他从昆仑八派开始说起，一路说到天墉城的建立，说到城里的历代掌教，纵是茶小乖博物广记，口才了得，但这一长串的东西听下来，也让方兰生和襄铃两只本来就不太好学的学渣直接趴在桌子上画圈圈。在听了半天后，方兰生终于从茶小乖嘴里听到了现任掌教涵素真人的名字。

　　方兰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我不是来听天墉城编年史的，有没有陵越和百里屠苏的什么八卦消息？”

　　“陵越？陵越。。。”茶小乖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念了两遍，才才恍然记起：“哦，你说的是这代的大师兄，紫胤真人的首徒吧。”

　　“对对。”方兰生点点头。

　　“他和百里屠苏的消息不多。。。”茶小乖停顿了一下，侧过身，故作神秘的对方兰生说：“但是我这倒有几本关于他们的书，这书相当稀少，我好不容易也只得一本，所以这价格。。。”

　　方兰生一脸了然的表情，挥挥手说：“知道知道，这钱不会少你的，你直管开价好了。”

　　茶小乖收了银子，放到袖里说：“那方少爷等下啊，你去取书。”

　　方兰生又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喝了，对着已经快要睡着的襄铃说：“不就一八卦消息嘛，怎么这么麻烦。”

　　襄铃揉揉耳朵，打着哈欠说：“可能是保密工作做的好吧。”

　　“他们能有什么秘密。”

　　正说着，茶小乖拿着几本书回来，自是满脸的笑容。

　　方兰生接过书。第一本由旧宣纸做裱，印着白底的浅红桃花，右上角用行楷写着几个大字《幻生如梦》。听名字挺雅致，看看作者，明月斗青霜。没听过。第二本比起上本的雅致小清新，光看那名，那封面就是大俗——《天墉秘史，记蓝衣真人两弟子之间不得不说的事》，作者，小荷才露尖尖角。

　　襄铃抽过那本，翻了翻说：“现在人起名怎么都这样，兰生哥哥，你下次叫我‘铃儿响叮当’好不好？”

　　茶小乖听了差点笑出来，把最后一本递给方兰生。

　　方兰生拿着那本书，正过来，倒过去看了半天，犹豫开口：“紫。。。什么。。。真人的什么。。。什么”襄铃挤过来看着书上，连在一起的狂草字体，不屑的开口：“兰生哥哥真是笨啊，明明写的是‘紫逸真人的保养大法’好不好。”

　　茶小乖在一边真的笑了：“是‘紫胤，紫胤真人’，他是陵越和百里屠苏的师傅啊，两位白字先生。”

　　“那他不是修道成仙的嘛，干么出这种书？”方兰生很是不解。

　　茶小乖顿足：“还不是因为长的帅，百来岁长的像是三十多岁的叔一样，这保养的方法，多少人挤破头皮想要的。别看这书就薄薄一本，可难得的，这本可是我求人才给令姐留下来的。”

　　“搞来搞去，这书是如沁姐要的啊。”

　　收了书，别了茶小乖，方兰生带着襄铃回到方家。两人关上房间门就开始苦读，只不过一个看的是野史八卦，一个看的是保养大法。

　　方兰生看着那本大俗的书，感觉自己是捡到宝了，这本书以第三方视角把从百里屠苏天墉城开始到他离开那里的事全都说了一遍。当然，故事里少不了陵越。

　　看到一半的时候，方兰生突然站起来，怒道：“我说大哥怎么在翻云寨收拾几个僵尸就那么受累，原来是屠苏这货以前用焚寂伤过大哥，大哥的内伤直到现在还没好。下山后还不知检点，到处勾三搭四，见一个，花一个，整个没把我哥当回事。可怜大哥还为他出生入死。。。”

　　“就是，屠苏还准备拿我作狐狸皮围巾。”襄铃适时的插进去一句。

　　“哼哼，不整死他这吃里爬外，水性扬花的家伙，我不姓方。”方兰生握拳，发誓。

　　方兰生没内力，这誓言自然不会传到隔着三间房外的屠苏耳朵里，但屠苏还是很配合的打了个喷嚏。陵越坐在一边看书，听着声音回头便问：“怎么了？”

　　屠苏擦了擦鼻子没说话，只觉得背后发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7

　　说话，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方兰生算算人头，他，襄铃，还缺一个。于是就着送书的功夫，方兰生问方如沁：“二姐，要不，你也加入吧。”

　　“加入什么？”方如沁低头看书，顺口问。

　　“‘气死屠苏，绝不留情’组织。”以方兰生的智商，一时也只能想到这个名字。

　　“你有病吗？百里屠苏和我们方家无冤无仇的，要气死他干什么？”

　　“谁说无冤无仇的？那丫的欺负我大哥，那就是跟我过不去。”兰生紧握着拳头，义愤填膺。

　　“那事啊，说不定是人家师兄弟之间的小情趣呢。”如沁依旧没抬头，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当初屠苏到方家落脚，她也有调查过的，薄皮小书，她也有一本的。

　　方兰生眯着眼睛看着如沁，嘴里直哼哼，一脸你们都知道内情，就是不告诉我啊的苦逼表情。如沁被方兰生盯的心里发麻，看书也没那心思，所性合了书，问：“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帮大哥出口气啊。”

　　方如沁看着方兰生，叹息，怎么当年老爸捡回来的不是陵越而是这个棒槌呢？要是陵越是弟弟多好，她也不用一直待字闺中，守着方家的产业没法嫁人。

　　“你只要做到加倍对你大哥好，也最好让你大哥加倍对你好，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就行了。”

　　方兰生侧着头，想了一会，然后一拍大腿明白了。

　　方如沁看着自家弟弟的背影，想想，方兰生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这份热心肠是极好的，为他守着方家，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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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兰生快速跑进陵越房里的时候，他正在那整理被子。陵越还未来及转身，方兰生直接扑到他背上，就算是他身体再好，也差点被兰生直接压倒在床上。

　　“兰。。。兰生，你先起来。”陵越拍拍方兰生的手，让他放手，这一下差点勒的他缺氧。

　　方兰生放开手，从陵越背上下来，说：“大哥，你一会有空吗？”

　　陵越直起身体继续整理被子：“有空，有什么事？”

　　“那我们去买衣服吧。”

　　“买衣服？”陵越差点笑出来，寻思着方家把兰生当姑娘养了？大清早就去买衣服？

　　“我是想给大哥置办一套新衣服。”方兰生拽过陵越的一只袖子，看着上面那小块小补丁，带着嫌弃的曲调说：“瞧瞧这粗布料子，这基佬紫的颜色，实在有碍大哥的身份。”

　　陵越低头看看，身上这套便服是他一直穿着的，虽然旧了点，但也算整洁干净，实在用不着再去特意买一套。

　　方兰生看着陵越的表情，抢在他拒绝之前说：“说定了啊，你把东西整理好就去啊。”

　　陵越实在拿方兰生没辄，想想去就去吧。

　　方兰生坐在桌子边等陵越，看着他把被子整理好，抱到一边屠苏的床上放好。其实他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合着陵越一直睡在百里屠苏房间里搭的那个台桌简易床上？

　　“啪”。方兰生用劲拍了下桌子，吓到了放被子的陵越和刚进门的屠苏。

　　“怎么了？”陵越走到两人身边问。

　　方兰生完全忽视自己痛的可以的手心，瞪着眼睛看着百里屠苏，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大哥，一会我就叫人把你的东西搬到西厢，从今晚开始，你就住我那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屠苏忍不住开口了。

　　“好好的？”屠苏不说还好，说了方兰生就来气：“大哥到这也有大半月了吧，你就忍心让他一直睡桌子上？睡出问题来怎么办？再说，我们方家就缺一张床？”

　　“我不同意。”屠苏拉着陵越的一只手，说：“从今天开始，我睡桌子，师兄睡床。”

　　“哼。"方兰生从鼻腔里挤出一个轻蔑的音，紧紧拉着陵越的另一只手，坚定的说：“我说搬，就搬，是吧，大哥。”

　　陵越看看屠苏，再看看方兰生，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其实吧以前下山除妖，幕天席地都睡过，这桌子睡睡也还好，但是兰生的一片心意他也不忍心拒绝。正左右为难呢，就看到方兰生低下头，等再抬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聚满了泪水，哽咽道：“大哥，你这是不要我了吗，大哥。”那样子，就是陵越记忆里弟弟小时候哭的表情，瞬间弟控值爆表，陵越直接甩了屠苏的手，安慰兰生去了。

　　我靠。屠苏在心里怒吼。老子从小用了多少次的招，这也行？

　　“大哥，咱们先去吃笼小笼包子啊，那包子皮薄汁多，再配碗豆汁，那味简直没话说了。”方兰生挽着陵越的胳膊向门外走，边走边回头看屠苏，挤挤眼睛，吐吐舌头。那表情似乎在说，木头脸，想跟我抢人，你还嫩了点。

　　第一局，屠苏完败。